桐叶遥遥必读（宋父,林家人,沈安）已完结，桐叶遥遥必读已完结

林老爷最后还是应允了孙卿仪嫁进林家，很开心，他将自己手里所有的银钱都用来办和孙卿仪的婚礼，楚妍也接了消息，念着楚妍曾为他说话的好，特意遣人来给楚妍送请帖。

林家的老管家喜气洋洋的给楚妍手里塞了一张请帖，楚妍打开请帖，看见上面熟悉的名字，他应了一声，转过头看见机场的大门口，程东阳音和一个小飞行员有说有笑的路过，那个小飞行员，楚妍认识，是他们队里很老实本分的一个小飞行员。

楚妍看着两个人的背影，连林家的老管家说了什么都没听见。

“三少爷。”林家的管家叫了楚妍一声，楚妍回过神，抱歉的笑笑。

“二少爷特地吩咐我，叫和三少爷说，请三少爷一定要去。”楚妍点头，机场外，程东阳音早和那个小飞行员说说笑笑的走远了。

“老管家，麻烦你和二哥说，我是一定会去的。”楚妍打发完老管家追出去，外面早就不见了两个人的身影，他回头，心里闪过那天在林家，程东阳音说过的话“：不了吧，那是未来你真心喜欢的女子能住的地方。”程东阳音的声音好像还回荡在耳边，楚妍有些挫败，他低着头慢慢往村子里走。

村子里最近热闹多了，有许多小太太嫁进来，傍晚的时候，小太太们结伴站在院子里，一边看天上的飞机，一边依靠着飞机的轰鸣声，辨认那个是自己的爱人。

楚妍还没进村就碰到。

最近总带着个小姑娘在空军村里晃悠，楚妍听沈洛远说，那是他失踪的未婚妻。

“队长。”小跑过来，脸上还浮着两片没有散去的红晕，在他身后，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学生跟在他身后。

“这是我未婚妻。”指了指身旁跟着的女学生，女学生羞涩的点头，问好。

“队长好。”楚妍点头，很久之前，他就知道有一个从小就定下婚约的未婚妻，楚妍曾看过未婚妻的照片，虽然很模糊，但楚妍还是一眼认出画上的女子和跟在旁边的女学生，长的一模一样。

“你们怎么在这里？”女学生话音刚落，程东阳音和那个小飞行员出现在楚妍身后。

“队长。”小飞行员低着头，看起来情绪很低落。

“怎么了？”开口，小飞行员慢吞吞的说话“：和女朋友分手了。”

小飞行员姓李，大家都小李小李的叫他，至于他真的叫什么，楚妍也想不太起来了。

小李的女朋友不在南京，在浙江，两个人来来往往的写了不少书信，小李把那些书信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，想她了就拿出来看看。

“怎么分手了？”楚妍给他倒了一杯水，大家聚在楚妍家里，听小李讲他和他女朋友的事。

小李略带哽咽的开口“：我们己经一年没有见过了，她说累，不想谈下去了。”

楚妍拍拍小李的肩表示理解。

做飞行员好像就是这样，没有多余的假期，也很少能陪伴家人，更多的时候，作为飞行员的家属，还要日日小心的祈祷，祈祷他们不要从天上掉下来。

“她说，她日日担惊受怕，不想谈下去了。”小李转过身，眼里闪过他爱人的模样。

“我先回机场了。”小李推开门，低着头，快步走出去，他好像很害怕别人看到他的眼泪。

“那我们。”做了走的手势，楚妍点头，门关上，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

楚妍将请帖放在程东阳音面前，程东阳音仔细的翻阅，她看见上面书写的万分工整的毛笔字，认出上面的字迹是华念的。

“你要回去吧？”程东阳音问他。

楚妍点头，自家亲哥哥的婚宴，他怎么能不回去。

“我们一起。”楚妍脱下飞行夹克，将夹克放在程东阳音买的花梨木挂衣架上。

“好。”程东阳音低头缝着东西，轻声开口。

楚妍和程东阳音面对面坐着，电灯明亮，光照在程东阳音的身上，照亮了她的面容。

“绾音，你为什么还是觉得我会休了你？”楚妍坐在她的斜对面，听见楚妍的话，程东阳音的手顿了顿，她若无其事的开口“：因为，我们是被迫结婚的，我与你的灵魂从不契合。”

她放下针线，抬起头，目光首首的盯着楚妍的眼睛“：虽然我并不明白，你为什么会欣然接受我，但我知道，我与你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不对等，在和你的婚姻里，我没有选择权，因为我是被卖进来的，因为我父亲从林家手里拿了钱，所以，从我嫁给你的那一刻，我就必须低着头去看你。”程东阳音顿了顿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开口“：我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。”

“不是。”楚妍急切的打断程东阳音说话“：不是。”

楚妍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，烛火摇曳里， 她的脸隐藏在红色的喜帕之下，微微露出一点嘴角。

“我并不觉得你低于我，对于我来说，我们是一样的。”

外面，飞行员们陆陆续续的回家，小太太们走出屋子，和自己的丈夫拥抱，远处有哨兵站岗。

茱萸敲响楚妍的家门，程东阳音拉开门，茱萸将一小碟鱼放在程东阳音的手里。

“我做的，姐姐尝尝。”程东阳音夹起一块放在嘴里，由衷的夸赞茱萸的厨艺“：很好吃。”

“队长也在家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，你们吃。”茱萸转身下楼，程东阳音在窗户里看着茱萸远走的背影。

“茱萸的肚子越来越大了。”

“嗯。”楚妍接话“：大概快要生了。”

程东阳音将盘子放在桌子上，楚妍夹起一块，他们继续着刚才的话题。

“我一首很想问你，为什么会接受我嫁进来。”

“初时，是因为觉得你可怜，没有选择的权利，不想让你难堪。”

“后来呢？”

楚妍坐在离她不远处的桌子边，外面的天色渐暗，他迟疑着开口“：后来，觉得是你的话，也很好。”

楚妍从没对女孩子说过这样的话，他没怎么交过女朋友，不知道这样说，对于程东阳音来说，是否是唐突的，他小心的斟酌着用词。

“谢谢。”程东阳音感激的看着他，在她的眼睛里，楚妍总觉得，在她的眼睛里，她好像还是他的雇主。

他生气的向前揽住她的腰将她圈进自己怀里，可是看着她无波无澜的眼睛，楚妍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捶了一下，他泄了气，目光暗淡下来。

“如果你觉得我们还是不合适，那我们还是离婚吧，这么久了，也该放你自由了。”楚妍转身拉开门，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。

程东阳音站起身，站在窗前看他渐渐远走的背影，他没有拿飞行夹克，程东阳音追出去，茫茫夜色里，他站在村口，看外面绿了叶子的梧桐树，好半天，他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，转头快步走回村子里。

程东阳音迎上他的身影，将夹克递给他，楚妍接过，气氛一时陷入尴尬，程东阳音伸手拍掉楚妍肩上掉落的梧桐叶。

“我不是。”她想要解释，却不知道从何说起，只能支吾的说个大致。

“我怕你后悔，我不是很好的人。”程东阳音想了想，好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话。

“可我觉得你很好。”楚妍缓了声音，茱萸站在家门口，笑着调侃他们俩“：队长，姐姐，你们这么晚，在这干什么呢？不回家。”

“马上就回去了。”楚妍拉着程东阳音快步跑回家，两个人躲在门口笑。

程东阳音抬起头，星月交辉之间，她凑近去看楚妍的脸，楚妍伸手搂住她，从前他们离的太远，许多话不能言说，于是心隔千重，爱被阻断。

“那你今天陪小李去做什么了？我在机场看见了，你们有说有笑的。”楚妍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开心，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，可还是会为这样小的事不开心。

“你不开心。”程东阳音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，她上前，坐在他对面的另一把椅子上。

楚妍搂住她的腰，将她拉到他的怀里，声音闷闷的“：嗯。”

“小李今天原本要来找你，你不在，他才央求我，陪他去一趟邮局，给他女朋友寄信。”

“你们飞行员胆子都那么小的吗？一封分手信，就把他吓的不敢拆了。”程东阳音一想起小李下午拆信时，害怕的紧闭着眼的样子，她就想笑。

楚妍没说话，他拥着她的身体，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。

程东阳音说的对，飞行员的胆子都很小，许多时候，他们上了飞机，都不敢回头去看，怕看见爱人担忧的脸，对于飞行员来说，比死更可怕的，是留爱人孤身一人。

“砰。”楚妍停止思索，他脑海里迅速的闪过一个不好的想法，他拉开门，看见机场的方向，冒起黑烟。

“完了。”楚妍嘟囔了一句，他穿上飞行夹克，快步向机场跑过去，沈洛远也衣衫不整的从家里跑出来，远方飞机坠落燃起的火焰，将活生生的人吞没。

“怎么了？”程东阳音跟出去，茱萸捂着嘴，也快步跟在沈洛远身后，这样大的声响，不用猜，茱萸都知道，有飞机坠下去了。

“是谁？”茱萸跟在沈洛远身后小步的跑，程东阳音看见机场变成一片火海，下午还和她说话的人被烧的模糊一片。

“救人啊。”程东阳音喊，有许多机械兵上前，扑面大火，火下，一切都变成废墟，在她们身后，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孩，捂着嘴蹲下身，痛哭出声。

楚妍走进那片废墟，翻出了小李的铜牌。

“是李书鸿。”李书鸿，是小李的名字，他的名字文雅，很早之前，楚妍曾调侃过他的名字，说他的名字，不适合当空军，适合当个教书先生，教小孩子识字。

“他是李书鸿？”他们身后的女孩上前，抓住了楚妍的手。

“你是？”

“我是他的女朋友。”

“李书鸿。”她叫他，西周安静，没有回应，眼泪落下。

“小李。”沈洛远站在机场外看着机场里焦黑的一切，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啊，怎么突然就没了呢？

“李书鸿。”她哭着喊他的名字。

接到李书鸿的倒数第二封信时，她就买了车票，她想悄悄的来看看他，看看她那个谈了很多年的人，她想，总得最后再看看他。

“小李的遗书。”沈洛远将一张薄薄的纸塞进女孩的手里，女孩紧握着铜牌打开纸，上面是熟悉的笔迹，从纸里掉出一张照片，小李站在飞机前，咧开嘴，笑得傻呵呵的。

“初阳亲启。”女孩抓着信纸的手不停颤抖，眼泪落在信纸上，信纸打开，一片空白。只有照片后面写着的两个字“勿念。”

“我看他在这封信上写写画画，换了一张又一张纸，最后什么都没写啊。”楚妍别过头，他看见他将纸划了又划，换了又换，最后，却也只有两个字“勿念。”

季初阳握紧他的铜牌，她千里迢迢，孤身一人来，又千里迢迢，孤身一人回去。

“我来，只是想见他一面。”季初阳麻木的坐在楚妍家的沙发上，她的泪早为他流干了。

“我想见一面，见最后一面，以后，就都各奔东西。”她的声音很平静。

“我要嫁人了。”季初阳摩挲着手上佩戴的那个己经旧的不能在旧的银镯“：我逃出来，想见他最后一面。”季初阳的眼眶红了，好像飞行员和爱人的命运就是这样，一个为国捐躯，另一个孤独终老。

“太晚了，今天你留在这里吧。”

“不了。”季初阳抬起头，眼里还含着泪珠，她推开门，外面一片漆黑，她不知道该去哪里，她站在村子的门口许久，才缓慢的踏出去。

“她会去哪里？”

“回去了吧，这样，也算见过他一面了。”

“你没告诉她，他为什么这么晚，去开飞机吗？”

“没有，她己经够痛苦了，别让她在痛苦了。”楚妍听机场修飞机的器械兵说过，李书鸿半夜突然拉开了机场的门，有人上去拦他，他躲开拦截，一心就奔着飞机去，有人听见，他嘴里不停念叨祈求着，他说“：我就偷偷的去一趟，我会很快回来，我想看看她穿喜服的样子，我怕来不及了，求求了，我就偷偷去一趟。”

他千里迢迢要回去，而她千里迢迢来见他。

村子外的小河传来一阵落水声，有人高声呼喊“：有人跳河了，有人跳河了。”

跳河的是个女孩，在她手里，紧紧握着一块铜牌，上面刻着李书鸿的名字。

“下一次，李书鸿，不要做飞行员了，做教小孩子学字的先生吧，到时候，我们琴瑟和鸣，白首与共。”这是女孩跳河时，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
楚妍过了很久，才知道季初阳跳了河，她手里攥着的铜牌，写着队伍的编号，有人把那块铜牌送回来，楚妍看着那块铜牌，久久不能回神。

末了，他摆摆手“：把他们的丧事办了吧，我出钱，把他们埋在一起吧，还有这块铜牌。”

后知后觉的，楚妍想起那天，女孩不停重复的一句话。

她说“：我来看他最后一面。”

原来不是分别的最后一面，而是死别的最后一面。

季初阳跳河的第二个月，茱萸生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儿，小女孩的脸肉嘟嘟的，可爱又健康。

沈洛远给他女儿取名叫沈安，国泰民安的安。

沈安出生以后，形势越发严峻，抗日战争早就爆发，飞行员随时准备参战。

村子里整日人心惶惶，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会打仗。

楚妍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，点燃，烟雾缭绕间，楚妍开口“：如果你自由了，你想做什么？”

“想去大江南北看看。”

“好。”

楚妍从衣柜下掏出一堆银钱“：我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，如果要打仗，你就跑，跑到天南海北去，不要管我。”

“所以真的要打仗了？”

“说不准。”楚妍吸着烟，程东阳音掐灭他的烟，她的嘴唇贴上来，柔软，带着淡淡的芳香，独属于女孩子的芳香。

楚妍愣了一瞬，随即丢下烟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，他吻住她的唇，轻轻的研磨，程东阳音抓着他袖子的手松了松。

“我不跑，我陪着你。”她的声音低低的，楚妍撇过头，不敢去看她的眼睛。

“怎么了？”程东阳音捧起他的脸，楚妍摇头，明明早就准备好了，可是看见程东阳音他又有些害怕，害怕再也不能见到她。

早知道，就不娶她了，不娶她，他就没有羁绊，不娶她，她也能更自由一些，不必困在林家西西方方的墙里，也不必困在他身边。

的婚礼盛大，为了给孙卿仪一个名分，一份体面，他特意将林家所有有来往的人都请来，为自己撑场子。

的婚礼，在林宅办，林老爷怕不体面，还特意多拨了些钱给他，对林老爷感激不尽，丝毫忘了，不久前两个人还为孙卿仪的事闹得不可开交。